如果是能看清場上戰況的話，其實也不必過分擔心土方，因為他的背後有兩個可以依靠的人守護。滑瓢加快了速度，轉眼就跑到了風間的前面，阻擋住了他前進的步伐，這下就變成了他腹背受敵，前有滑瓢，後有沖田。“切……”風間嘖嘴，只好專心對付這兩人。但是戰場上的情況千變萬化，任誰也把握不清。尤其是被擔心占據了頭腦的千鶴。女孩的想法一直很簡單，自始至終就是不要讓心愛的男人受傷。

所以她義無反顧地在土方受到前後夾擊的時候沖了出去，想要至少從一個方向保護住他。天霧並沒有料想到千鶴會沖出來，在還未發力之前就收了力量，向後退了兩步。土方趕快護起千鶴，本想趕快讓她離開這戰鬥的中心，但千鶴卻因為突然緊張過後而沒法好好站起來走路，這短暫的瞬間被風間千景捕捉到了。這會兒他剛剛接下了對方兩人的一波攻擊，趁他們在喘息的功夫，向著土方的方向襲了過來。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在場的人都沒反應過來，等意識到危險的時候，風間已經近在咫尺了，他的劍直逼土方。千鈞一發之際，千鶴跪著轉身，再一次護在了土方身前，身上散發出奇異的光芒，玲子還是頭一次見鬼化後的千鶴。可以看出的出風間確是不想傷害到千鶴，他有了一瞬的猶豫，卻眉頭一皺：“你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意讓新選組受傷嗎？”反而繼續向這邊沖過來。

“風間！”天霧也沒有想到他會做出這種舉動。他也向著土方襲擊過來，他認為如果他能牽制住土方，風間就不會做出沖動到傷害千鶴的舉動。土方只好對這個方向的天霧做出防衛姿態，因為千鶴在身邊，他也無法主動出擊。

沖田抓住了風間松懈的瞬間，立馬甩出手中的劍，從側面打在了風間的劍上，強烈的振動之下，他的劍脫手出去。但他似乎完全不想停下。不知是嫉妒占據了他的理智，還是僅僅想逼迫千鶴離開他身邊，沒有劍的他赤手空拳向著他們撲了過去。

【不能讓千鶴受傷。】這是玲子唯一的想法。她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關心這個女孩的安全，她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個無私的人。或許就是因為她自私，所以她不想讓土方難過。如果千鶴受傷的話，土方一定會難過的。

一切都是發生在瞬間的，唯獨沒人註意到，與整個打鬥最無關的人突然出現。她的左肩接下了風間一掌，甚至什麽感覺都沒有，她只知道自己被強大的力道向後推了好遠，直到撞到了什麽，雖然軟綿綿的，可卻一點都不舒服。她想擡頭抱怨一下看是什麽東西，可是眼前已經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覺。當然也聽不見周圍響起的呼喚她的聲音。

奴良滑瓢怒不可遏，眼睛都止不住露出兇光。他沒有想到在自己的保護之下，竟然讓玲子受了傷！沒人看得清他是怎麽出現在風間千景面前的，甚至比瞬間還要快，風間就被一拳打到了遠處。並不想傷人的天霧見情況不妙，在滑瓢再次出手之前，帶著受了傷的風間趕快離開了屯所。臨走之前他說的話勉強拉回了滑瓢的理智：“當下，你還是去看看那姑娘的傷勢吧。”

土方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傷勢，拖著受傷的胳膊忍住疼痛摟起不省人事的玲子。在她被一掌打中之後，他瘋了似的沖了過去，才勉強在她撞到墻之前接住她，甚至連不小心甩掉了千鶴的手都沒有註意到。但是，他抱住玲子後的去路卻被攔住了。擡頭發現有人正站在身前。滑瓢什麽話都沒說，強硬和溫柔巧妙地融合在他的動作中，將玲子從土方那裏搶了過來，想要帶著她往大門外走去，卻被沖田攔住了。而土方只是楞在原地什麽都沒做。

“你要帶她去哪裏？當務之急是要看看玲子的傷勢如何吧，而且她的家在這裏。”沖田壓抑著情緒。

“她的家並不是這裏。”滑瓢冷冷回覆這句話，但是他也同意沖田的意見，等到自己把她帶回奴良組，要是路上傷勢嚴重了怎麽辦……所以他轉身抱著玲子向她的房間方向轉眼消失不見。

在千鶴的幫助下，隊裏會點醫術的山崎幫著看了玲子的情況。幸好，只是肩膀處骨折，外加受到強烈震動，所以才會短時昏迷，估計很快就能醒過來。剛才隊裏的動靜已經驚動了所有人，大家決定輪流照顧玲子，而為了讓她好好休息，千鶴也搬到了沖田主動空出來的房間裏，他則和土方擠在一間屋子裏。

事情終於平靜下來一點，滑瓢也終於能稍微放心了。他瞥了一眼一直坐在離玲子稍微有些遠距離的地方的土方，沈沈吸了一口氣，起身向土方走去，路過他身邊的時候，示意他和自己出來一下。土方一直盯著昏睡著的玲子，猶豫了一會兒，確定這會兒原田在照顧她應該沒問題，所以才跟了出去。

“你有什麽要說的。”土方的胳膊上傷只是簡單做了包紮，就把想要幫他繼續處理的千鶴和山崎勸走了，此後就一直呆呆坐在那裏。

“你就是這麽保護她的嗎？！！就在你的身邊，你卻讓她受傷了！！！土方，你說話啊！”滑瓢此時不需要再顧忌別的，抓起了土方的領口，惡狠狠地發洩著怒火。

土方無話可說。他耳中聽到的是別人的聲音，腦中卻沈浸在自責中，根本不需要別人對他吼，如果可以的話，他都希望給自己狠狠地一拳。就在自己的眼前，他卻沒有註意到她。不需要任何理由，讓她受了傷就是自己的罪過。

滑瓢見他那副眉頭緊鎖、了無生氣的樣子，雖然咬牙切齒，可也還是放了手。在沈默地和內心戰鬥了數秒後，他還是開了口：“你知道她為什麽要跑過去嗎？你以為是為了那個姑娘嗎？嘛，也算是吧……因為那女孩是你要保護的人。所以，不顧自己安危，也要保護的人，並不是她有多無私善良，而是因為她太自私，她只想著不能讓你傷心，如果那女孩受傷的話，你就會難過。這就是她的想法……可是她自私地從沒想過要我怎麽辦，甚至連自己痛苦怎麽辦都沒想過。”

“你對那女孩什麽感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玲子怎麽想。你可真是個混蛋，比什麽壞妖怪都要壞！就在你為了別的女人付出的時候，你知道她為你付出了什麽嗎？”

“就算我一直在追著她的背影，她也不曾回頭看過我一眼；我是個坦誠的人，我坦白地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她，想讓她做我的女人，但其實我一直在裝傻，可最後騙的還是我自己。在這方面，她簡直和我一模一樣……”

“我一直在想，我真的想幫她找到時妖嗎？在我找到時妖的時候，就是她離開的時候。你呢？土方，你是真心希望她幸福嗎？你覺得她怎樣才是幸福？回到未來孤單的社會來，還是在這裏眼睜睜看著心裏的男人關心著別的女人？現在我才真的意識到，她真的想讓我找到時妖嗎？就算我找到了，她一樣是把機會白白送人，甚至……”說到這裏，滑瓢停住了。

土方卻在一長串的話中嗅到了敏感的話語：“你什麽意思？你們找到了嗎！！！”

“終於肯說話了……”滑瓢轉身，眼睛正好能看到躺在屋裏的玲子。“真不明白，為什麽人總是要喜歡上不知為何為喜歡的人呢。”

“奴良滑瓢，我在問你，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既然找到了時妖，為什麽……為什麽卻說沒有找到？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一無所知？！！她可是用自己十年的壽命和時妖交換才保護了你的新選組裏的沖田總司的命啊！！！她不顧我和斑的百般努力也就罷了，可是卻連自己的希望都舍棄了，把自己的壽命都舍棄了……”他在大吼之後，聲音竟有些顫抖。

“你這個混蛋，在胡說些什麽……”土方眼神突然呆滯了。

“是啊……我也一樣是個混蛋。我又憑什麽在這裏教訓你呢……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說要完成她的願望，可是卻讓她受傷，沒有阻止她一次又一次做傻事。真是的，裝什麽善良的女人啊，我喜歡的可是那個無法無天的、討厭人類也討厭妖怪的夏目玲子啊……我最恨的還是自己，在她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卻什麽都沒得到之後，我內心深處竟然有那麽一絲絲的高興，就因為我還能繼續陪在她身邊了，呵呵……”滑瓢苦笑。

千言萬語哽在喉嚨處，土方卻一如既往地沈默著。今天他才從滑瓢口中得知他們是經歷了多少困難才找到的時妖，他土方有為玲子做過什麽嗎？他是新選組的副長，是他們這群非正牌武士的靈魂，他一直強迫自己堅強。即便是被人稱為“鬼之副長”，他也不曾猶豫過，只要前進就好了。如今，他卻迷茫了。連一個人都保護不了，何談保護天下？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在不知多少次危險中拯救過他們了。被保護的人，到底是她，還是他呢？

自己狠心逼迫她離開，希望她實現自己的願望，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可是她再次回來之後，自己是那麽高興，甚至故意不去想她到底有沒有找到時妖的事情，說到底是自欺欺人罷了。就這麽錯過了這麽重要的真相：一生能有幾個十年，能找到時妖的機會又是多大？她卻統統放棄了。都是為了土方歲三嗎？為什麽！她明明拯救的是總司和千鶴，可罪惡感和愧疚感卻是他的。自己從來不知道，在玲子的心裏，竟然占據了如此分量。那麽，這分量又是什麽感情？友情，還是愛情？更讓他對自己惱火的是，自己重重笨拙的舉動，竟然讓她覺得千鶴比她更重要，竟然覺得土方歲三寧可讓她受傷，也要保護千鶴嗎？

兩個從不多言的人，明明心貼地那麽近，卻又離得那麽遠。

“我希望你就當沒聽見我剛才說過的話……她放棄時妖的事情。如果你還想讓她繼續留在這裏的話。”滑瓢有點懊惱，不知道自己把這些事情告訴土方有什麽意義，更不知道為什麽還要幫助玲子留在這裏。

土方也知道玲子的性格，若是讓她知道了自己了解她付出了什麽，一定會為了不給他增加負擔而選擇離開。他終於肯承認自己的內心了：不想讓她走。在愛情面前，自私一點沒什麽不好。於是，他點點頭示意同意滑瓢的要求，邊看著他重新走進屋裏，坐在玲子身邊。

他已經下定決心：要讓她得到幸福。這才是與鬼之副長土方歲三相符的作風。

等到玲子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一大早了。她暈乎乎睜開眼睛，發現屋裏並沒與人。【千鶴是去幹嘛了？】這麽想著，她習慣性地伸懶腰，卻感覺到左肩不僅撕裂般疼痛，而且根本動彈不得。“這是……”她這才想起來昨晚上發生了什麽。“啊……真是的……”她想知道後來到底怎麽樣了，自己失去知覺後到底發生了什麽。費勁半天坐起身，四下掃了一眼，只有娘口三三趴在門口陽光照進來處的墊子上。【哎，他昨晚也不在場，估計也不會知道什麽吧……不過還是問問為好。話說這只胖貓，為什麽我受傷了他還那麽悠閑地睡覺啊！】

“你醒了？”

沒等玲子和娘口三三說話，門被拉開了。門外是沖田，難得露出燦爛的笑容，身後的陽光照映下，少年模樣十足，完全沒了平日腹黑的感覺。

“怎麽突然這麽善意？好不習慣……”玲子已經習慣了和他說話的口吻，一下子溫柔起來的沖田讓她無所適從。

“當然是為了感謝你了。”他端著一桌餐食，擺在了玲子躺著的位置。“今天副長給我放了假，大家輪休照顧你。”

“謝我什麽？”【昨天我又不是救了你……】“再說，我傷得有那麽重麽，還用得著輪流照顧……”她有點感動，可還是不舍得說出溫暖的感謝的話。

“謝謝你保護了千鶴啊！啊……要是千鶴受了傷，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沖田懊惱似的揪了揪頭發。

“沒什麽，大家不都是在全力保護她嗎？等等……”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後知後覺地盯著沖田：“總司，你剛才說什麽？莫不是……不會吧！！！”玲子為捕獲這個信息而驚訝不已。因為平日裏除了近藤之外，沖田對誰基本都是一個樣子，所以她也完全沒在意，不過要這麽仔細一想的話，沖田確實從未對千鶴表現出厭惡感，也沒有像對她一樣有很直白的矛盾點。

“什麽不會吧？”沖田看似一臉無辜地望著玲子。

“你……”她小心翼翼地確認：“不會是喜歡千鶴吧？”

“你覺得呢？”沖田嘴角一歪，反問她：“誰也不會討厭她吧！”

“可是……可是，她可是……土方桑……他們倆……你這個……”她一下子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又不想親口說出來千鶴喜歡土方，更不想承認土方喜歡千鶴。但是，她也不想讓土方的幸福被搶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證據，就認定了土方與千鶴在一起會更幸福，但是她就是習慣性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了。比如昨晚。

沖田替她把未完成的句子補充好：“你是想說，千鶴和土方桑嗎？湊巧了，我自從認識土方桑，就看他特別不順眼，因為他總是搶走我的東西，所以我現在也想搶走他的東西呢！我對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可從來不覺得我會輸給他。”

這才是沖田總司，玲子暗自被他發著光的暗黑氣質折服。不過這理由一看就是編出來的，誰會因為要搶走別人東西的事情拿終身幸福開玩笑啊！但無論如何，沖田既然喜歡千鶴，那玲子也不能說什麽。

“好好……那你好好表現吧……”她敷衍著回話。

“笨蛋。”角落裏傳來兩人之外的聲音。

“餵……娘口三三，你在說誰是笨蛋！”玲子剛想憤怒起來，就被身體和腦袋的疼痛把怒火打壓了下去。

“用爪子想也知道風間千景不可能傷害到雪村千鶴，否則幹嘛千辛萬苦來搶走她？也就是你沒有腦子，直沖沖跑過去救人。”

玲子這下是真的無言以對了。確實現在一想是這麽回事，但是當時精神緊張，滿腦子都想著土方受傷的胳膊，和他保護著千鶴的樣子。可是總不能這麽說出來吧……

沖田仔細看著她，像是確認了什麽，和娘口三三一唱一和道：“好了，娘口三三，傻瓜不能罵，越罵會越笨的！”

看著合夥欺負她的一人一貓，玲子用還好的右手抓起手指所及之處的枕頭，向他們的方向甩了過去，而對面的反應更是靈敏，早就在說完話之後奪門而出，剩下她自己氣鼓鼓吃完了沖田送來的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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